芝芝麻烦死啦

《明天还打吗》龙文章×孟烦了

                          第十一回  山河故人2

孟烦了无力地靠在门外,那条瘸腿忠诚地蜷在他的身侧,他脑海里开始回忆起了那锅炖成糊糊的猪肉炖粉条。

羊蛋子因为拒不作战死在了团长的枪下,像他提供的大葱大料一样是个鸡肋;要麻和日军斥候一换一,烂在了缅甸的丛林里就像他捡回来的烂菜叶;滚落进怒江的康丫就像他提供的那颗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兽医举着那瓶油笑得灿烂,他在这个崩溃边缘的团里永远充当着润滑油的角色;劈柴烧挑水的豆饼一无所有,他死在枪下却没有中弹,就像一个被废弃的枪架;蛇屁股整天别着把菜刀,到最后把自己混着日军炸成了一道菜;“地主”迷龙为了他的乡愁散尽家财,为了保护他的妻儿而死;自断小指的不辣抱着两颗大白菜,从南天门回来后断腿的他带着捡来的横山光寺说要跳回湖南;卖掉手表买猪肉的阿译是这群人中最遵守规则的,他也死于他的规则。

到现在只剩下他这捆干巴易碎但只要有阳光就永远不会腐烂的粉条了,痛苦的孟烦了又看到了他的团长,他那亲爱的又欠揍的团长。

龙文章蹲在他旁边,依旧满脸都写着欠揍,“喂,烦了!你为一个十三点在哭什么呢?” 

孟烦了用袖口擦了擦因悲伤而流出的鼻涕,“你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你是没吃过我们那锅猪肉炖粉条的人,你是害死我们那锅猪肉炖粉条的人,你就让我们那群烂人死在缅甸,我们还会是一锅猪肉炖粉条,但是你非要把我们都害死,把我们的锅踢翻,你害死了我们每个人。”

“烦了,外面有太阳,外面是红色的。”

依然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孟烦了抬头看了看窗,是啊,外面被太阳照红了,粉条也不应该只待在锅里。

北上的路比孟烦了想象中要好走,沿途遇到的队伍从不负隅抵抗,大都象征性地朝空中鸣几枪,除了阿译的团;但也比他想象中要难走,越靠近北平,孟烦了就越不安,此刻他才明白了古人所说的“近乡情怯”,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又沉重又炙热。

牛腾云在听他讲过南天门上的一战后,就把他当做了崇拜对象,在他们眼里,只要杀鬼子的就是自己人,孟烦了又想起了自己的虞师,自己那英明神武却不肯按时进攻的虞师。

龙文章躺在刚修好轮子的平板车上,笑起来活像狗肉,“烦了,想什么呢?”

孟烦了朝着平板车啐了口吐沫,“呸!狗日的!”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龙文章板起脸坐了起来,转瞬又嬉皮笑脸地问道,“你在北平是不是还有个未婚妻啊?”

于是,孟烦了就想起了文黛,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女人永远是战场上少不了的话题,孟烦了无数次地在那群丘八堆里听他们聊女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起过文黛,文黛于他而言,是一朵高岭之花,婚成则是囊中之物,不成,则不可亵玩。

小醉不一样,小醉是他的女人,至少是曾经。

“烦了,过来吃东西了,收了前面那个营就进北平了。”

哦,北平!

孟烦了拖着瘸腿缓慢地往前挪着,牛腾云生怕他走得太慢吃不到饭,架起他的胳膊就往前拽,于是那条瘸腿就像尾巴一样被拖在地上滑动了。

龙文章半蹲着跟着那条瘸腿在后面走,“烦了啊烦了,我现在就像你这条腿,你看不上但也丢不了,我会一直跟着你。”

孟烦了用尽力气挣脱牛腾云,冲着后面骂道,“得了吧您,您还是回去找您的虞师长去吧!我,小太爷孟烦了,不需要你的可怜!”

龙文章却站起身来,一脸惊喜地说道,“烦了,你又叫自己小太爷了!”

孟烦了感到无数雷电向自己劈来,小太爷这个称呼太久远了,当死啦死啦离开后他就再也没这么叫过自己了,现在,伴随这句小太爷袭来的又是南天门上的饥饿、禅达镇上的小醉、收容所里的伤兵、迷龙老婆上官戒慈那双哀怨的眼以及怒江边永远汹涌的浪。

牛腾云抢过一碗野菜最多的饭递了过来,转身走开后却忍不住吐槽,“整天对着空气讲话,不是团长就是虞师,疯了疯了。”

今天,孟烦了拿着那双用树枝制成的粗糙的筷子始终下不了嘴。远方的草地上有风在动,半人高的野草就一下往东一下往西的摇摆着,孟烦了盯着那急速行进的疾风,入了神。

直到身边有人举起了枪,大喊着:“有狗!有狗!”

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湿了眼眶,狗肉正叼着一只瘦小的灰色野兔向他跑来。

龙文章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嚼着,“好狗!”

孟烦了侧目看了一眼,“现在是我的狗肉!”

“狗是我的狗,人是我的人。你们都是我的。”

狗肉放下野兔,温顺地躺在孟烦了脚边,孟烦了不住地抚摸着狗肉的皮毛,他发现狗肉的后腿好像被兽夹夹过,少了一小块脚掌。他心疼地握着狗肉早已痊愈的伤疤,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回好了,一条瘸狗加一个瘸子,我身边没一个好的!”

孟烦了的恶毒又上了膛,他站起身骂道,“您的心也是瘸的!咱三都不是什么好的!”

龙文章被恶毒喷了满腔,他卸下力气,坐在了狗肉边,“中国也瘸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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